一、重案接二连三丰汇投资
1996年12月1日,凌晨5时,天漆黑一片难见手指。退休在家的张大伯一如既往,还是老辰光起床,老辰光锻炼身体。
张大伯练的是杨式太极拳,一番吞云吐雾,手舞足蹈之后,身体已微微出汗。境界中人全然不知时光的推移。此时,天穹已露几分微光,新村的楼房、周围的树木已被抹上了一层轮廓光。张大伯慢慢敛息收功,缓缓嘘尽肺腑中的最后一口浊气。他微微睁开双眼,斜刺里的一幕情景吓得他心惊肉跳:一个女人,趴在离他不远的泥地上,脸部朝下,背朝上,呈一个扭曲的“大字”,边上有一道数米长的拖痕和散乱丢弃的女手提包等,尤其刺目的是她裸露着的下体……
女人早已气绝,颈部勒有一条真丝围巾,背包内的财物已被洗劫一空。
据随后赶到的侦查员了解:死者姓张,44岁,家住在漕溪4村,是上海闵行区某公司的技术科长。张某精明聪慧,在家里和公司里都是“一把手”。11月30日晚上,她和妹妹约好去中山西路办点事。办完后,她们一起坐43路公交车返回,在徐家汇站分手各自回家,时间是晚上10时30分。从此,张某便音讯杳无。当晩,张某的先生见妻子迟迟不归,便和儿子心急如焚地四处打探,但没有一个亲戚或朋友知道她的下落。张某如同一下子蒸发在无际的黑洞中,踪影全无。
事情仅仅过了9天——
1996年12月9日。家住闵行区的李萍和几个做传销的女伴分手的时候,天色已过午夜,大街上空旷如野,万籁俱静,公交末班车早已不见身影,李萍只得徒步回家。
走到离上海植物园的大门还有二三百米远的地方,李萍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而又急促的脚步声,未及回头,眼前一道黑影划过,脖子随即被人卡住,呼吸受阻。一个凶狠的声音从脑后传来:“你别叫,叫就杀死你。”说话间,李萍只觉得腰部被顶上一件坚硬的锐器,稍一动弹,便有凌厉的痛感渗透衣衫侵入肌肉。
那人将李萍倒提着拖进了路边的绿化丛中,仰面摔倒在地,顺势骑了上去。
李萍从昏迷中醒来,惊奇地发现,歹徒没有离开。侧面看上去歹徒仅20岁左右,相貌平平,中等身材,却很结实。眼皮稍显浮肿,只能看到一只眼珠的单眼皮眼睛在黑暗中忽闪着凶残的目光。不知何故,施暴后的歹徒竟向李萍絮絮叨叨地谈起了自己的一些往事:他说他曾经坐过5年牢,自己的女朋友跟人家跑了,他要报复,因此要杀女人。说完后,他再次扑上去扼住了她的喉咙,使劲,再使劲,直到她不再动弹……
李萍被掐昏后,歹徒从她身上捞走了一副金耳环和一只绿色的玉镯。
二、百姓安危系心头
11月30日,12月9日,短短一个多星期的时间,连续发生两起强奸杀人抢劫案,引起了分局和市公安局领导的髙度重视。在这期间,铁路警方也要求地方公安协查一起类似的案件——11月11日深夜,安徽来沪的打工女舒某,半夜途经龙华火车站附近的铁道线时,被人掐颈部致死,并枪走金耳环、挂件等物。由于车站沿线列车调动频繁,因干扰凶手没来得及对舒某实施强奸便仓皇离去。虽然这几起案件的后果不完全一样,但作案手法基本相同,都是乘被害人深夜回家之机,尾随其后,至新村绿化带或僻静之处以刀威胁施暴。凶手作案细节也完全一致,先是掐颈,然后施暴,再是劫财。
根据被害人的回忆,曹声伟当时分析:作案人是外来民工,就居住在徐汇区,而且很可能就在徐汇市郊结合部地带的外来人口聚集地段。警方请来了铁路警方的画像专家张欣,根据被害人提供凶手的体貌特征,画出了嫌疑人的模拟像在全区的外来人口中进行排查。然而排出的百余名嫌疑对象被逐一否定,凶手并没“跳”出来。
一定是排查中的哪个环节出了毛病。
分局领导对此案十分重视,经局长办公会议决定:由时任分管刑侦工作的郑为国副局长负责指挥,组成专案组,曹声伟任组长,并动员全局警力,对作案嫌疑人可能出现的地段实施守候伏击。伏击区域的重点是徐汇区的南块,也就是内环线以外的漕河泾、龙吴路、龙华等沿线,分设10个伏击点,每个伏击点驻守两人,定点与巡查相结合,以巡查为主,时间为每天后半夜至次日凌晨。曹声伟则带领侦查员展开了进一步的排摸工作,在几个易发案的重点地区布置力量张网以待。
此后数日,天空中忽隐忽现的月光,暗示伏击圈内平安无事。
12月15日深夜丰汇投资,凶手又出现了。上海某公司青年女职员严某,在斜土路、宛平南路附近的一条弄堂里,被人掐昏后强奸,同时被抢走人民币7000元、白金项链一根、传呼机一只,以及股票磁卡、资金卡等。从作案手段看,同样有持刀威逼、扼颈、得手后试图灭口等情节。
可这次的案发地点却在警方的伏击圈外。
凶手的活动区域从内环线以外,扩大到内环线以内,给警方破案再一次增加了难度。这意味着徐汇警方将以有限的警力,投入到更大的伏击区域中去。
在对作案人的活动规律又作了一番研究后,曹声伟发现,如果以龙华地区为中心点(假设作案人的居住地),几起案件的案发地都离中心点只有半小时的路程,而且呈扇子形。这就坚定了警方继续加强排摸和伏击的对策,并对伏击区域作了大面积的调整。东至大木桥路、斜土路,北至肇嘉浜,西至漕溪路、老沪闵路,南至百色路,植物园,约有一二十平方公里的偌大一片城区,同时被纳入伏击巡查范围,伏击时间为每晚22时30分至次日清晨1时30分,每周五、六、日为重点伏击时间。
三、妙龄少女与守护神痛失交臂
最初,伏击的效果并不奏效。分局每晚出动几百名警力参加伏击,不可谓不多,但对于拥有几百个弄堂口和绿化带的大区域来说,难免有点捉襟见肘。
12月20日深夜,龙华路2501弄内发生一起拦路强奸抢劫案,被害人两度被凶手掐昏,裤子被割破;两天后,同类型案件在大木桥路、零陵路附近的居民新村再次发生,被害人同样被两度掐昏,裤子被割破。
真是防不胜防,凶犯猖狂至极!
此时,正值英国河流电影制片公司跟踪拍摄此案。女制片人是个中国通,她依据外国的经验,断言警方难以侦破此案,如能侦破实属奇闻。听罢此言,曹声伟热血沸腾。事实胜于雄辩,中国警方一定有能力侦破此案!
专案组再次研究案情,认为:犯罪嫌疑人猖狂作案,不计后果,据此,警方必须调整对策。当前,仅内环线外的龙吴路一带,面积之大便足以盛下全部警力而仍显疏松,战线过长则势必收效甚微,因此,有必要抽调出两辆警车,开亮全部警灯,通宵沿龙吴路一带缓缓行驶,目的在于赶“狼”进警方的伏击圈,即改单纯守侯伏击为守、攻相结合。
但“狼”和警方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
12月29日,丽莎和4个朋友在银河宾馆唱卡拉OK直至凌晨1点多。走出宾馆,朋友俊明要了一辆出租车送她回借住地东安新村。丽莎天生丽质,才貌出众,18岁就告别了西南家乡,在上海一家很有名的影视学校里崭露头角。
长街寂寥,出租车在马路上疾行无阻……
与此同时,设在东安路的伏击点已到了撤岗时间。
夜幕里,不知从何时起,雾气飘飘悠悠地升腾起来,并向四周弥漫、翻卷。丽莎的朋友是个30来岁的男子,车到中山南路丽莎的住所弄堂口,他很周到地要司机把车开进弄堂里,然而被丽莎婉拒了。理由是雾中进弄堂,车进出不便。
丽莎进弄堂的时间是1时30分,枫林地区各伏击点的人员刚刚撤离。
妙龄少女与她的守护神痛失交臂。
走出10米开外,丽莎下意识地回眸观望出租车是否离去丰汇投资,却意外地看到一个男青年的身影闪进弄堂。一丝不安油然而生,丽莎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60米、50米,再拐过一个弯就到家了,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微但急促的脚步声。丽莎侧身转弯,一个手握尖刀的年轻男人已封堵在她的左前方。丽莎回头就跑,那人嗖嗖几步便将她堵在墙根处。“当啷”那人扔下尖刀,徒手向丽莎逼来,一把扼住她的脖子,使劲将她压倒在花坛边的泥地上……
一名花季女子又被摧残。曹声伟一下子感到肩上的担子又沉重了许多。此时,各种猜测和谣传也充斥大街小巷,弄得人心惶惶。每当夜幕降临时,居民就开始担心自己夜归的妻子女儿,怕有不测。一时间,徐汇区的夜空仿佛变得凝重起来。
曹声伟不断地进行反思:是我们没有尽到责任吗?我们几百名民警和联防队员,在寒风阴雨中已伏击守候了近一个月,可谓不辞辛劳,呕心沥血。
是警方侦查方向有问题吗?作案人没有跑出徐汇区,说明警方的分析判断是正确的。
但是“狼”至今未被警方逮住,问题出在哪里?曹声伟陷入了沉思中。
四、冰点较量
曹声伟再次组织专案组对案情进行了全面深入的讨论。会上,曹声伟作了大胆的推理分析:
“歹徒在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内,连续作案8次,杀害2人。从第一次到第二次相隔19天,以下依次相隔9天、6天、5天、2天、8天和6天,作案次数十分频繁,两案间隔时间缩短,可见歹徒穷凶极恶;从作案时间上来分析,歹徒有6次是选择在周末、双休日作案,时间段是晚上10时至凌晨2时,这就为警方择时守候创造了条件;从作案地点来分析,歹徒的活动范围并不广,只局限于本区的徐家汇、漕河泾、长桥、龙华镇、枫林和斜土路等地区方圆数平方公里的区域,而旦每次作案都在变换地点。现在看来,上述区域只有田林新村这个居民密集地区没有发过案,歹徒在这一地区出现的几率很高。田林新村将是警方下阶段伏击的重点地区。
曹声伟的这些分析赢得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针对作案人的体貌特征和作案规律,曹声伟部署在前期排查、伏击的基础上加大投入警力,进一步调整完善排摸查嫌和巡查捕捉现行联动结合的工作方案。
1997年元旦的钟声响过之后,守侯伏击进入了最艰苦的阶段。时令已近三九,严寒降临。元月3日,上海普降大雨;4日,雨水依旧。伏击的公安民警、联防队员人困马乏,但为了全区居民的安宁,侦查员仍在寒风刺骨的雨中坚守。5日,雨止。这一天是上海入冬以来最寒冷的一天。深夜伏击的民警亲眼目睹雨后积起的浅水塘,慢慢冻结成冰层。
6日,星期日,又是雨止后的第一个夜晚,估计这一天歹徒很可能会出动。专案组决定,当晚的伏击时间延续到次日凌晨2:30。曹声伟在巡查中不断提醒伏击的民警:务必恪尽职守,提高警惕。
6日一早,曹声伟即询问了辖区内是否有人报案。一圈电话打下来,都说没有。奇怪,纳闷,歹徒是否罢手了?
下午,当日凌晨发生在徐家汇和打浦桥地区的两起同类案件(未遂)陆续报来。原来,从发案到报案,还有个时间差的问题。同一天连续作案两次,这在以往还不曾有过,可见歹徒的猖獗,但这也恰恰表明歹徒已“饥不择食,而这两次作案未能成功,又必然会促使他第三次作案。由此推测,歹徒极有可能等不到周末就再次出动,因此警方必须对这星期的周一至周四均作重点防范。
元月7日,星期一,全区平安,凶手没有出现。
元月8日,星期二深夜。在寒夜中伏击在田林新村的侦查员,个个目不转睛地盯视着周围的每一寸土地。大约23点不到,歹徒果然在田林新村出现了。伏击的侦查员报告说:大约22点30分,在田林十二村巡查的一侦查员发现,在23号大楼过道旁的绿化丛中发现一名男子正骑在一名女子身上施暴,他立即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但因树丛阻隔,一下子没能扑住。见势不妙的歹徒随即跳起往外逃窜。熟知地形的侦查员在后紧追不放,并巧妙地将歹徒逼近该新村只有一个出口的45号楼内。这时恰好有一对夫妇路过,侦查员请他们帮忙给田林派出所打去了报警电话。5分钟后,田林派出所见习副所长杨伟带人赶到。几分钟后,曹声伟率领各路侦查员也集结于45号楼下,将整座居民楼围得水泄不通°
歹徒走投无路,冒险从6楼走廊窗户跃上楼顶,并找来许多隔热用的水泥预制板,把通往楼顶的出口给堵上了。
正面攻不上,侧面攻。乘歹徒全神贯注对付45号出口的间隙,几名侦查员从45号601室阳台奋勇翻上楼顶,迅速将歹徒制服。
图片
审讯在田林派出所就地展开。脸上尚留着隔日被害人抓痕的作案人称自己姓陈名军,刚到上海,因为父亲有一个上海姘头,逼得他母亲自杀了,因此他痛恨这个上海女人,他要杀掉她。
歹徒说的显然是谎话。曹声伟已认定,警方要伏击的就是这名歹徒。
当晚,警方把受害者丽莎请进了辨认室。刚一照面,姑娘便失声痛哭……
突破口由此打开。
作案人并不叫陈军,而叫郭士军,借住在新龙华地区徐家宅。这与警方先前的分析完全一致。在他的借住地搜查到了受害人的现金、首饰、移动电话、BP机、金首饰等赃物。在市公安局预审处的协助下,案情被逐一审理清楚。8起案件(包括铁路警方未侦破的“11・11”新龙华东站抢劫杀人案)全是郭士军一人所为。
破案后,全程跟踪警方拍摄采访的英国河流电影制片公司的制片人显得特别兴奋。原先,她认为此案破不了。徐汇警方经过全体参战民警发挥的聪明智慧和艰苦努力,不仅把这一西方人眼中难以侦破的案件侦破了,而且破得十分漂亮。制片人由于全程跟踪,现场拍摄,不仅相当完美地制作了这部案件侦破纪录片,而且还亲眼目睹了中国警方的神奇。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热情的制片人在南京路梅陇镇酒店摆下筵席,特向警方参战人员致贺。
尾声:令人深思
从曹声伟见到郭士军的第一刻起,就发现他有一种倔强、孤僻的性格,带有一种没有文化的愚昧。他长着一张苍白的三角型脸,一双肉里眼,目光呆滞,看上去有一种睡不醒的样子。郭士军出生于安徽怀远一个普通农民的家庭,他上学到中学初一,便因家庭经济困难而辍学务农。农耕生活,使他感到厌烦,认为没出息。在父亲的经常打骂声中,郭士军离家出走了。
逃到外面需要钱,无奈之中的郭士军伸出了“第三只手”。1993年因盗窃被判徒刑3年半,1996年刑满释放回家。
郭士军平时不吸烟,很少喝酒,唯一的消遣是喜欢和几个朋友赌钱解闷。使他心理发生根本变化的是他的女朋友嫌其不务正业又囊中羞涩,而跟一个所谓的“大户”走了。从此,他开始憎恨女人,甚至讨厌自己的亲姐妹。他暗下决心要弄钱,弄很多很多的钱来气死那女人。
1996年11月3日,他来到上海。起先,他暂住以卖菜为生的姐姐家中,没几天,就因琐事和姐姐闹翻,一赌气搬了出去。此时,他身上所带的钱已所剩无几。
11月11日深夜,月冷风寒。他漫无目的地在离暂住地不远处的铁路边溜达,一眼瞥见了一个单身女子,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他不假思索地动手了。
郭士军到上海不足8天便犯下了命案,从此便一发而不可收拾。
郭士军说,他不管犯不犯法,只要自己愿意,想怎样干就怎样干。事情干多了,也就麻木了,他根本不去想警方会不会抓他。按照他的思维逻辑,他做事都选择在深夜,警察那时都要睡觉,谁会来抓他呢?何况,他从那些女人身上得到了钱与欲的双重满足,已欲罢不能。
1997年6月的一天,一声枪响,郭士军不满19岁的罪恶生命便被永远地终结了。
一个年纪轻轻的农民,在到上海后的短短2个月里,连续犯下多起抢劫、强奸、杀人恶案,令人深思。
来源:今日头条“耀耀大案要案纪实文学”号丰汇投资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尚红网提示:文章来自网络,不代表本站观点。